命運的旋舞
梅倫X布朗寧
經過歲月侵蝕,華美帶著頹靡斑駁色彩的古老城堡,不知名的幽深處,似有無盡可以探訪的謎團。
這是他對這個新家的第一眼感想。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站在這裡,雖說失卻大部份的記憶,但印象中,自己是個討厭麻煩事的人,理論上不會有所謂非得要完成不可的執念,連死都不得安息。
古堡裡曲折蜿蜒的步道彷彿沒有盡頭,玫瑰花瓣造型的燈座裡透著橘紅火光,將他和她的影子映照在磚牆上,並且拉得長長的。
藍髮少女停在一扇門前,細白的小手推開門,「這間就是你的房間了,已經打掃過了,你先休息一下,晚餐時間是六點。」
「唔,謝謝。」
他關上房門,環視了一圈,不太認同地盯著大床上掛著的雪紡紗帷幔,隨意走走看看,來到書桌旁,桌面擺著一本手冊,燙金的字寫著「生活須知」四個大字,翻開裡頭,竟然有家中每位成員的相片和簡介,還貼心的標註某些成員有什麼特殊嗜好及地雷,小心誤觸。
打開衣櫃,淡淡的鳶尾花香氣飄散,裡頭他的衣服被分門別類的整理妥當,連領帶都一絲不苟的掛好,
日常生活中各種必備的物品,都放在一目瞭然方便取得的地方,他挑了挑眉,忍不住要讚嘆管理者的心思縝密。
剛才似乎有看到類似管理者的人,叫什麼來著?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是叫梅倫吧。
和其他戰士們不同,是自炎之聖女身邊來到這裡,身負輔佐聖女之子完成任務的重任。
將公事包放在床邊後,他看了眼柔軟的棉被,透著乾爽溫暖的氣息,嗯,離晚餐還有點時間,先腄一下好了。
有人在盯著他!
無來由的警覺讓他從清淺的睡眠突然醒來。
一睜開眼,就看見一張俊秀的臉龐,右眼眼角下有著星紋樣式的刺青,身上有著淡淡的鳶尾花的味道。
他就是那個梅倫。
布朗寧坐起身,默默揉著有點抽痛的太陽穴。
「夜安,很抱歉這樣不經同意的闖入房間,因為叫了很多聲,您都沒回應……」那人唇上掛著制式有禮的微笑,卻以一種親暱的姿態坐在他的床側。
布朗寧也跟著微笑,藉著伸懶腰的姿勢往旁挪一點,「是我睡太沉了,還麻煩你進來叫我。」
下床站起身,布朗寧發現梅倫的視線又微笑盯著自己,在心底忍不住的嘆了口氣,「有什麼問題嗎?」
略高一些的身影靠了過來,戴著白手套的指尖撫上胸口,在他屏息的瞪視下,然後,微笑著拉起他的領帶,解開鬆掉的領帶,重新纏繞綁好。
兩人靠得很近,近到他可以感受到梅倫的吐息,說實話很不習慣和人這麼靠近,尤其是個陌生人,但他已經錯過開口拒絕的最佳時機,現在再說什麼都顯得多餘,於是他只能選擇緘默。
梅倫的眼睛是漂亮的碧綠色,長長的睫毛低垂時,像扇子一樣鋪開,皮膚很白,透著健康的紅潤,平時大概不常出去曬太陽,身形瘦削,但卻不會顯得單薄,手指很靈活,應該很擅長細緻的活計,就外形來說,是女性會很喜愛的類型。
領帶打好的瞬間,他明知這時一定會和梅倫的視線對上,卻沒來得及避開。
「這樣就可以了。」梅倫笑說,並且又替他拿起一旁的背心,攤開。
結果他還是來不及拒絕梅倫替自己穿上背心。
***
與一群本應沉眠黃泉地底的人用餐該是什麼樣的情景?
長桌坐滿了跟隨大小姐的戰士們,有不少人生前都是舊識,或親人或朋友或仇敵,以一種難以想像吵吵鬧鬧的模式進行著晚餐。
「這位是今天開始要加入我們的新戰士,叫布朗寧,生前是個偵探,請大家多多照顧新人哦。」大小姐這麼對大家說。
「看起來好瘦,生前沒有好好吃飯?」
「偵探社生意不好嗎?」
「可以把傑多抓起來嗎?」
「喂!」
眨了眨眼,他覺得太陽穴又開始痛了。
環視一圈,人數似乎和手冊裡說的不太一樣,「有誰沒出席嗎?」
大小姐看了他一眼,「嗯,羅索躲在研究室裡,然後……」她頓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坐在間隔兩個位置的軍服男子,才小聲道:「阿修羅,身體不適,所以也沒來。」
說時遲那時快,話語剛落,軍服男子就站了起來,然後端起一旁的托盤,上面擺滿熱騰騰的菜餚。
「里斯。」大小姐喊住他。
原本吵雜的餐廳也瞬間安靜下來。
彷彿連空氣都要凝結。
挺拔的背影停下步伐,但沒有回頭。
少女纖白的手指絞著餐巾,語氣微弱地說:「偶爾,也讓阿修下來和大家吃個飯嘛……」
男子沒有給予任何回應,逕自上樓了。
「嗚,好過份哦,我是大小姐耶,他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少女手中餐巾被扯成一團,皺得亂七八糟。
「活該妳平時把他寵上天,連他監禁戰士這種事妳都默許了,他這樣對妳很客氣了啊。」紫髮少年鄙夷的眼神往少女受傷的心再補一刀。
他似乎聽到什麼不得了的話,監禁戰士?
「覺得很訝異嗎?」梅倫替他斟滿酒杯。
「訝異是正常的吧。」
「也是,不過,這件事,知道就好了,可千萬不要有好奇心哦,」戴著白手套的手優雅地執起滿上的酒杯遞給他。
愈這麼說愈會令人感到好奇吧?
「不過是,追逐與被追逐的愛情罷了。」梅倫輕笑時,眼角的星紋明明不是明亮色彩,卻彷彿會發光。
實在太失策了,當他回神時,已經被梅倫灌了幾乎整瓶的酒,這人,一邊和他聊天,一邊倒酒給他,每次都倒一點點,讓他失去戒心,害他在不知不覺間全喝下肚。
布朗寧用力的眨了眨眼,依舊無法消除眼前交疊的景色,還不由自主的不斷往旁邊歪去,他的頭已經暈到連髒話都罵不出來了。
「您醉得很厲害呢,請讓我扶您回房吧。」客氣有禮的問話,雙手卻以一種不容拒絕的力道摟上他的腰。
醉鬼說什麼都不會有人理會,布朗寧看著一旁叫梅倫要好好照顧新人的同伴們,覺得自己像被敲了記悶棍,有苦難言。
當他們要踏上階梯時,布朗寧因為全身無力坐倒在台階上,死活不肯站起來,梅倫也沒生氣,只是彎下身,伏在他耳邊輕道:「真是拿你沒辦法呢。」
當看起來很瘦弱的梅倫,竟然將他打橫抱起時,他開始考慮要把自己吃胖一些。
回到房間後,梅倫動作輕柔地將似乎已經睡著的偵探放到床上,布朗寧蒼白的睡顏,因為酒力而浮著淡淡紅暈,被鳶尾花薰染過的香氣和著酒香,交織成誘人的甜香。
他靜靜地看了好一會兒,然後彎身解開他的背心和領帶,在他的指尖正要解開襯衫第二顆扣子時,布朗寧嘟嚷了句聽不清楚的話,接著翻了個身,變成背對他的姿勢。
碧綠的眸子瞇了起來,他傾身,溫熱的氣息吐在熟睡的人耳畔。
「今天就饒過你吧。」
被發現是裝睡了……
布朗寧用暈糊糊的腦袋思考著,自己生前,應該是沒和這種難纏的角色結過怨吧?
***
今天布朗寧心情看上去很不錯,此刻他坐在花園的涼亭裡,吹著微風,享受著剛沖好的頂級紅茶,桌上擺著精美的茶點。
據說今天是大小姐定期回去炎之聖女身邊報告近況的日子,身為炎之聖女手下的梅倫,自然也要陪同,所以他可以很放心的享用下午茶,不會有人來吵他,說話不需要拐彎抹角,也不用揣測對方的心思。
但顯然命運之神沒打算放過捉弄他的機會。
就在他拿起第二個三明治咬了一口後,遠方衝出一名神色倉皇的青年,他身上只著一件寬大的白色襯衫,底下露出一雙修長的腿,青年似乎沒看見此處有人,拼命的往這裡跑來,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那人的目標應該是花園的小門。
憑著過人的記憶力,布朗寧一下就認出他是那個從來沒出現過的戰士──阿修羅。
今天大小姐派里斯和阿貝爾以及傑多先去偵察任務地形,天還沒亮就出發了,一時半刻應該不會回來。
大概是不熟的關係,里斯對他的態度不算熱絡,至少和弗雷特里西他們比較起來,冷淡許多,再加上他見過里斯斬殺魔物的模樣,那直沖天際彷彿要燒盡一切的火焰……
不過現在離開的話就太刻意了,布朗寧壓低本來就很低的帽沿,默默吃著手上的三明治。
他可以肯定里斯每天端進房的食物,阿修羅一定都沒什麼吃,乃致腳下虛浮,一步三晃的,以一個忍者的身手來說,要穿過花園到小門,眼睛眨兩下就應該到了,而現在一個三明治都快吃完了,他才剛到門口,中間還跌倒了兩次。
實在,不應該多管閒事的。
「──!」阿修羅很明顯被突然出現在身旁的布朗寧嚇了一跳,俊秀的臉龐立刻露出防備的敵意。
布朗寧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將身上的長外套脫下來蓋在單薄的襯衫外頭,正當他轉身準備離去時,一股力量扯住他的手。
再次在心底默默嘆口氣後,他回頭。
「拜託你,帶我去見大小姐。」
明明那麼脆弱,眼神卻無比堅毅。
「不好意思,你能不能找別人?」他從來就不是什麼善心人士,這種麻煩事就別找他了吧。
顯然青年現在是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抓到一根浮木,說什麼都不肯放手。
「戰士們禁止任意出入聖女的住處,我們很難接近那個地方。」布朗寧嘗試說服他不要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我們只要在回程的地方等待就好了。」生怕他跑掉,阿修羅死命的拽著他的手。
那不就又得跟梅倫打照面?
他揉了揉自從甦醒後,老是在抽痛的太陽穴。
千金難買早知道,萬般無奈想不到。
如果他能早些發現阿修羅身上被里斯裝了微型追蹤器的話,打死他也不會答應他的要求。
雖然他已經死過一次了,以後大概也不會再死,但受傷也是會流血,仍舊會感到疼痛,布朗寧完全不懷疑里斯是真心要殺了自己,一個側身,長衣衣擺高高揚起,他用畢生最快的速度逃離里斯的攻擊範圍。
軍裝男子眼底毫不掩飾的殺意彷彿可以穿透心臟,雖然他跑得有夠快,但里斯的槍法也準得驚人,幸好出門時有把潛行外套塞在公事包裡帶著,多擋好幾下攻擊。
他一邊閃躲槍林彈雨的攻擊,一邊思忖著如果就這樣直奔炎之聖女的城堡,不曉得下場會不會比被里斯開槍打死糟糕?
不過當他看到那條橫在眼前,阻斷他去路的,湍急的河流時,他真心的覺得,這年頭好人難做啊。
里斯不知何時已將槍收起,手上的紅色長刀燃起不祥的血色熾焰,軍靴踏在滿地枯枝落葉上發出沙沙聲響,像抓了把粗沙抹在身上般磨人。
高大挺拔的身影緩步逼近,勾著索命的冷然笑意。
「住手──」
紅色的烈焰當頭罩下時,他聽到遠處阿修羅的呼喊聲,不過依里斯的個性,大概是先劈了他再安撫愛人吧。
咬著牙閉上眼準備承受致命一擊時,忽然被拉進一個帶著鳶尾花香氣的懷抱,偷偷睜開一眼,望見滿天鋪開的卡片擋住熊熊烈焰。
還不及眨眼,三張卡片便凌厲地自指縫間射出,勢如破竹的穿過淘天焰光,一者攻向眉心,二者強襲咽喉,三者直取心臟,千均一髮之際,里斯硬生生收刀轉勢,刀身畫了個半圓,驚險彈開上頭兩張卡片,面對最後一張卡片,只來得及側身微挪數寸避開要害。
特殊材料製成的卡片刺破衣服入肉三分,帶出滑膩鮮血,溫熱的液體將深褐色軍服染溼一片,暗色陰影自胸口擴散開來。
梅倫指尖拈著卡片,唇邊笑意盈盈,里斯手執長刀,眼神銳利傲然,遠方的風吹來,靜謐的肅殺氣息悄然起舞,在場其他三人,竟是,無法,也不敢插手。
良久,梅倫打破這片沉默,「太過脆弱的東西,很容易,稍不留神,就弄壞了。」
里斯目光緊盯著他,長刀微微傾斜,最後只是冷哼一聲:「彼此彼此。」
里斯收刀入鞘,臨走前他瞥了布朗寧一眼,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接著抱起阿修羅頭也不回的離開。
布朗寧看看被強迫打包帶走的阿修羅,又看看欲言又止的大小姐。
好不容易,兩人見上面了。
就差一步。
想伸手碰觸嬌小的少女,她卻先一步跑上白骨馬車了。
「……」他有些失神的攥著空無一物的掌心。
覺得胸口很悶,難以言喻的失落與焦躁如絲線纏繞心頭。
「你是聰明人,難道真不明白為何大小姐要犧牲阿修羅而就里斯嗎?」
溫暖的大掌自身後覆上他的眼,於是世界儼然剩下一片黑暗。
***
午夜時分──
梳妝台前,藍髮少女靜靜坐在鏡子前,任由梅倫梳理她的一頭長髮。
「大小姐心情似乎不是很好。」雖然用的是疑問句,但語氣卻是肯定的。
溫潤悅耳的嗓音,一向都能安撫少女的情緒,尋常時候,少女應該會開始娓娓道來,有什麼不開心的事,誰誰誰如何如何,而今天似乎效果不彰,她只是靜靜地從鏡中看著他,沉靜藍瞳水波不興。
「梅倫。」少女喚他的名字。
「大小姐有何吩咐?」他一如既往的回應她。
「你覺得我對你好嗎?」
「大小姐對梅倫很好。」
「你想要自由的,不受任何人束縛的人生吧。」如水般的眸子,在鏡中,倒映著一泓流光。
「我只想好好服侍大小姐。」像是聽到什麼有趣的話,他輕輕地笑了。
她也笑了,眼睛如月牙彎彎的,嬌小身子轉了半圈,面對他,「我不會成為第二個炎之聖女,完全的效忠我吧,梅倫,我會給你任何你想要的。」
「我一直都是效忠著您啊。」
「明眼人不說瞎話,難道你真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母親派來監視我的?」
梅倫終年掛在唇邊的笑意隱去,他的聲音愈發溫柔,「大小姐知道我要的是什麼。」
「從明天開始,我的起居不需要你來服侍了。」
梅倫單膝點地,他執起她的手,虔敬而溫柔地親吻了她的手背。
雖然在回程路上梅倫就幫布朗寧的傷口做了緊急處理,抵達城堡後,也讓沃肯進行完善的治療,但不曉得是驚嚇過度還什麼的,布朗寧還是開始發起高燒。
回到房間後,連衣服也沒換,就任由身體倒在床上。
腦子像被放在爐火上蒸煮著,熱融融地糊成一團,可是卻無法阻止布朗寧的思緒,從甦醒那刻開始,直到今天所發生的一切,每分每秒,每個片段,快速的,不停的,運轉,思考。
炎之聖女,聖女之子,戰士,無止盡的戰鬥,收集著失卻的過往。
別的戰士他不知道,但自己,究竟,存活於世上的意義是什麼?
命運的絲線悄聲無息的纏住每個人,在這個介於現世與黃泉的世界。
他們都不由自主的被擺布,踏著死亡的步履翩然起舞。
灰敗的黯淡的光芒無法救贖靈魂,只好用鮮血與殺戮吊祭破碎的心。
而說到底,他們不過是炎之聖女的傀儡罷了。
喀──
門把轉動聲響傳來,布朗寧翻了個身,實在不太想面對來人,腦子清楚時都覺得很難應付了,何況他現在腦袋正處於打結狀態。
本來只是想來看看傷患而已,沒別的意思,沒想到布朗寧卻還穿著被里斯打穿了好幾個洞沾滿乾涸血漬的髒衣窩在床上,而且從兩頰異常的紅暈可以看的出來,他發燒了。
「你在發燒呢。」梅倫脫掉白手套,大掌覆上他的額頭。
「嗯。」因為高熱,梅倫放在額上的手溫度反而變低了,涼涼的頗舒服,布朗寧不自覺地瞇起銀灰色眸子。
發燒時倒是很可愛,梅倫有些壞心的這麼想著,一邊走向浴室,片刻後端來了裝著熱水的銀盆。
當他坐至床側,指尖碰上布朗寧的扣子時,布朗寧的手反握住他的,淡色的唇緊抿著,那眼神似做著無聲的控訴。
「如果你不希望襯衫被我撕壞的話,就請乖一點吧。」溫潤悅耳的嗓音吐出惡魔般的言語,親切的微笑裡飽含危險意味。
布朗寧僵了一下,默默的把手放下,看著對方動作俐落的解開自己的扣子,有種哀大莫於心死的感覺。
被個男人解扣子,還是自己放棄反抗的,唉。
被水氣和熱氣浸潤過的質地柔軟的纖維擦過細白的頸項,圓潤的肩膀,精瘦的胸膛,緩緩滑過每寸肌膚,並且小心地避開傷口,溫熱的濕氣鑽進毛細孔,大大舒緩了積聚在體內的不適。
說實在的,梅倫的服務真的很不錯,布朗寧舒服的都快睡著了,不過當男人的手滑下去解開他的褲頭時,他什麼睡意都飛了。
「那個……這裡我自己來就好了,」讓你脫了,我還不被吞了?這次說什麼也要堅持下去。
「你要自己脫也可以。」梅倫很乾脆的放開手。
「可以請你迴避一下嗎?」看著緊盯自己的男人,布朗寧覺得病情似乎又加重了。
「如果會害羞的話,那就不要看好了。」梅倫彎下身挑起剛才被他解下扔到一旁的,布朗寧的領帶。
「什、什麼?」修長的身影靠了過來,布朗寧怔了一下,還來不及反應,眼前便落入一片黑暗,緊接著雙手也被某種布料綁了起來。
雙手開始掙扎起來,卻掙不開那觸感柔滑的布料,梅倫挨近他的頸側,溫熱的吐息吹拂激得他一陣顫慄,「輕一點,那是我的領結絲帶,雖然很細,但不容易斷,我不希望你受傷。」
下一秒,鳶尾花的香氣侵入口腔,全面佔據他所有的感官。
靈巧的舌深深滑入,無限溫存地撫過口腔內側,牙床、舌根,齒列……
然後逐漸加重力道,用力地吸吮,舌頭卷纏摩擦到發疼的地步。
吻到令布朗寧幾乎喘不過氣,大腦一片昏昏然然,忍不住想張大口呼吸,卻更加方便梅倫的侵略。
遭到綁縛的雙手被壓制在頭頂,一點力氣也使不上,雙眼陷入黑暗中,令周身的感知愈發強烈。
令人焦慮難耐的吻一路往下,然後含住胸前的突起,軟熱的濕潤輕柔地打圈舔弄,最後惡意地用齒尖咬了一下。
「嗚,」布朗寧的身子往上彈了一下,又因為無力而倒了回去,喉嚨深處因為驚慌和失措發了細微的哀鳴。
在柔和的昏黃燈光下,蒼白的修長身軀,漸漸佈滿泛著疼痛的甜美痕跡。
「雖然很抱歉,不過我會盡量溫柔的。」男人的聲音低啞,帶著不容拒絕的強勢。
「不要──」
梅倫說到做到,確實竭盡溫柔。
進入的力道,各種角度的變化和幅度,都異常體貼。
「啊……嗯……」被撕裂的疼痛與快感交織,發燙的身軀,渾沌一片的思緒,他的身體冒著冷汗,肌膚溫度卻直線上升,彷彿陷入冰與火的地獄,根本無法抵抗一連串的侵犯,布朗寧喘息著,發出如啜泣般的呻吟,淚水染濕了遮住雙瞳的領帶。
梅倫終是解開他眼睛與雙手的束縛,但他已經連抬起手的力氣都沒有了,銀灰色眸子泛著淚光,眼角有些紅紅的,淡色的唇被吻得紅腫,吐息急促而凌亂。
真是可愛,梅倫著迷的看著身下的人,碧綠的眸子漾著如水般的柔情,他彎下身擁住布朗寧,更加深入的頂弄,以唇舌密密封住身下人的哭泣低吟。
撲天蓋地捲來的灼熱,呼吸變得破碎,在不停被進入的顫抖中,疼痛淚水快感酥麻不甘憤怒倉皇無助,鳶尾花的濃烈香氣,如同各色調味料全丟下鍋般胡攪成一團,布朗寧覺得自己像冰塊一樣就要融化在梅倫懷裡。
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是多少次,布朗寧終於因為高熱與過度的快感暈過去了。
「布朗寧……」梅倫深深地吻著他,那是終於得償所願的喜悅,帶著溫柔的痛楚。
心愛的東西要牢牢握在掌心裡,一絲一毫也不能大意。
撫著布朗寧的睡顏,他無聲地笑了。
*****
「幹嘛一臉悶悶不樂的樣子?」傑多學著少女的姿勢,頭往上抬,趴在陽台上吹著夜風。
少女望著天空,星星與月亮被深黑的雲層掩住光芒,描繪不出大地的容貌,緘默悄然漫步,良久,她才緩緩開口:「或許是覺得有點對不起布朗寧吧。」
紫色的瞳仁閃耀著嘲諷的流光,他一手支著下巴津津有味的瞧著少女淡漠的神情,「妳對不起的人可多了,我們可是都把性命交在妳手上了,想後悔嗎?」
「不,我不會後悔,也不能後悔。」
「那就好了,其他的,管他那麼多。」傑多一把勾過少女的脖子,「反正,最難搞定的梅倫已經搞定啦。」
晚風徐徐,阿貝爾無奈的看著陽台上抱成一團的少年與少女。
果然小孩子就是精力充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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